小小试一下水深【躺】其实不怎么西皮向...吧？一切虚构请勿打扰真人。

1.

他小时候总害怕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只是怕。

怕冰凉的温度。怕抓也抓不住的虚无的触感。怕水在耳边呼噜噜的声响。怕看不见的尽头。怕漫长而枯燥的孤独。

那时候哪会想到那么多原因，就像那时候也没有什么水下音乐播放器来缓解他的恐惧。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水，一想到就难过，但比起自己他更怕妈妈的难过。

于是他就一直在水里游到了现在。

那么多年过去了，从水底到水面，再从水面到水底，沉沉浮浮，身边的人事物来来去去。驻留的，向前的，向后的，也有终于脱离而去的。他只能看到自己身边一圈的泡泡，水流穿越他的指间向后流逝。

耳边好像有铃声，刺耳的高音无所顾虑地穿透一切，急促而迅速。水花刷啦地随着翻身溅起，原本向前推动的浪犹豫般地滞留在瓷砖上一秒，又如同改变了主意跟着折回原路的蹬腿动作咕噜噜地化作他身后无数的水泡。

一个提醒，这就是接近最后的开始。

他起腿，破开前方不断涌来的阻拦。两划一偏头，保持姿势，幅度加大，加速。体温有点低，指尖有些麻木，但没关系，水流清晰地指向他前进的方向，耳边低沉的呼噜声一如既往的平稳。又是一个翻身，水泡几乎迷了他的视线，然而忽地一阵抖，他的前方再次明朗起来。

来了来了来了。他能感到身边颓然改变的水波。左边第四道，从一开始就紧咬着自己不放的那条小尾巴爆发着势不可挡的气势追了上来。来吧。他骄傲地想，脚下经不住扑腾了一个过大的水花。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被追赶的快感与紧迫感刺激了运动员求胜的本能。来吧。有本事就来追上我吧。

40米，30米，20米，10米，触边——

他从水里呼地抬起头，周围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他扭过头望向大屏幕，看到自己的名字，还有那个命中注定般总和他贴着出现的Su——

“吃饭了。”

他迷糊地睁开眼，脑袋下的手臂发麻地不可置信。难怪梦里指尖会那么麻......甩了甩手他抬起头，越过桌上摊开的记录本和进入休眠状态的手提电脑望向门口，姐姐站在那里双手松松抱胸，表情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太真切，但他知道对方的嘴角肯定挂着个宠溺又无奈的笑容。

“知道啦。”他擦擦自己嘴角又揉揉头发，莫名在对方注视下不好意思起来，“看着我做什么。”

“怎么就睡着了？昨天还没睡够呢。”拍拍弟弟的手臂，硬邦邦的和块木头一样，她又掐了两把，在对方吃痛的破音嚎叫声中满意地表示幸好没变成真的木头。

“诶早上醒的早嘛，还没习惯呢。”

一前一后在饭桌边坐下，妈妈把升满饭的饭碗一个个放在对应的人前。

晚饭吃的比较安静，是他们家的习惯。偶尔一两句问候和关心，一两句对饭菜的赞美，一桌的饭菜匀速在咀嚼中渐渐被消灭。

“训练场地找到了吗？”回房之前爸爸这样问了一句，他摇了摇头单手扶墙，想了几秒又露出一个浅笑：“我再找找。”

2.

最近记忆好像有些混乱。他能清楚记得水里的感觉，这个水感是哪场比赛，那块瓷砖是哪个泳池，但水外的事情好像就记得不是那么清了。

这是怎么了。他苦笑着拍拍脑袋，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电脑键盘边无意识地敲打。邮件回复是一封封婉拒，说着马上就要到开学期了恐怕不会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之类之类的。都是习以为常的内容，他关上邮件。

都要开学啦。今年已经过了一半有多了。兴致缺缺地点开一个新网页，手指在保护壳边缘蹭了蹭，随手打开一个网，看了两秒想不起为什么要打开，又关上，瞪着屏幕发起呆来。

亚运会，世锦赛，奥运会......时间不够了啊。还有太多的事情要解决，虽然不是第一天需要亲自处理这些事情了却又突然有些手忙脚乱起来，可能也和这几天没怎么睡好有关。比赛已经结束了几个星期，一闭眼却满满都是溢出的水。大概是对这次成绩的不甘心让自己一直耿耿于怀吧。采访的时候他对记者说出了还想去东京的话，心里却没什么底。他当然也想像菲尔普斯一样，一直游到再也游不动为止，但是——

邮件提示音响了，看样子又是一封婉拒的回信。

他烦躁地合上电脑走回卧室，把自己整个甩到整洁的床上。

还是早点睡吧，有什么等明天再说。

他不喜欢冬天游泳。太冷了。水好冷，空气好冷，衣服好冷，哪里都好冷。

想要温暖。像是妈妈的酱汤或者倾撒而下的阳光。

嗨！你在这里呀。

有人在他身后说。缩在衣袖里的手指僵硬地伸展开来，他偏过头去露出一个习以为常却还是掩不住惊讶的笑容。

我真的已经不应该感到惊讶的。他在内心吐槽了一句，出口还是一句礼貌的嗨，又见面了。

半夜两点，他醒了。迷迷糊糊的，还剩下一点梦中残留的宁静又怀念的感觉。他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到厨房拿了瓶水，路过书房的时候顿了一下，迈出的脚步又收回，犹豫半天还是拐了进去。

在展示柜前晃两圈，又到书柜前这本书摸摸那本书翻翻，漫无目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这里，所以直到他莫名其妙抽出一个文件袋，莫名其妙从中翻出一张卡片，又莫名其妙地盯着看了半天，也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

那是在仁川收到的生日贺卡。

竟然不用敬语。回想起来，这却是第一个跳入他脑海内的记忆。他摇摇头，笑了，收拾收拾心情想把卡片放回去，不知怎么又神使鬼差地抓在手上就那么回了卧室。

本来不应该出现的他从那边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仿佛是设计好一般的，踏着祝贺他生日的广播的尾音一步步走来，带着他的热情，他的严肃，他的幼稚和成熟。

两人间较为年长的他莫名紧张起来。为什么呢？

他看着他走过来，伸手，拥抱，他听到他说的祝贺，他道谢，越过他的肩头看到身后的女士捧着蛋糕。

天啊。他想。不会吧。

蛋糕是冰淇淋做的，被抹在脸上好凉。他啊了一声躲闪不及，只好无奈地笑着任由那家伙用奶油二次攻击自己的脸，惹得周围的人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我们有那么亲嘛。他想说。但转念一想，他似乎确实在节目上说过他们亲来着。好吧好吧。感到对方的手指终于离了自己的皮肤，他睁眼，对面人正笑得一脸欢。

他仿佛一辈子也长不大。从第一次见面起到现在，在自己周围蹦跶，被表扬了就露出毫不掩饰的高兴，还有几乎次次都能见到嘴巴一撇鼻子一抽眼泪就噼里啪啦掉下来的场景。但他又是那么高大，眼神和轮廓日益坚定成熟，他的怀抱能把自己整个包裹起来。

他们无法在冰淇淋上面点蜡烛，不然会融化的。他有点失望地接过蛋糕刀，想象着那小小的火苗映照着大个子眼中跳跃的笑意。

满满的快乐。

他又醒了，这次是妈妈在门外敲了敲门说早饭做好了。他眯着眼扭头看了看钟，难得的过8点。他紧紧揪着梦的尾巴含糊地回应了一声，翻身还想重新沉浸回去，却发现揪着的是昨晚不知怎么没放下就带着入睡了的卡片。

所以这就是梦到那小子的缘故？他闭着眼睛笑了几秒，梦里那双一直追随着他的眼睛仿佛还在他眼前。

他喜欢我。他想，心里温暖忍不住软绵绵地扩散开来。他喜欢我。

-end.